民族文学柳州校园创作基地作品选散

文│李斯格柳州高中古榕文学社

人间三月芳菲至，桃李恍若旧年昨日，再度点染这凡尘一世。一树一树的花开倩影，满目烂漫无忧之景。今日，年3月9日，天气一向晴好的小城，气温骤降，寒潮裹挟着沁骨的冰凉造访。等到午夜时分，想来会有一场幽暗的雨吧。我希冀着能有场雨，不是眷恋它的迷蒙空幻，只是渴求能任檐角雨滴坠落大地之时，将那份深情的绝望也一并埋葬于新土，姑且让时间洗涤旧迹而不残留半分淡漠的悲哀，自此以往，再无关这世间纷扰繁杂风花雪月。

不知多少人曾拜读过你的文字，细腻清丽，江南女子一般的令人着迷。也不知多少人如今还能忆起你的缠绵悱恻情话缱绻，忆起你漾漾韶华里的一颦一笑，忆起那个曾深深浸润在爱情甜蜜间的你，忆起八年前的今日，纵身一跃自此告别的你。无从知晓面对湘江波澜的你，是怀抱着怎样的疲倦憔悴，泪痕未干，心如死灰，置所爱的他于此，天地山川间潦草匆促完结一生。此后几日是有几叶潇潇雨过，氤氲的潮湿愈演愈烈地布满了去途，幽蓝的吹沙寂寂撒遍了来路。

向来是个泪点颇高的人，却因了你，眼眶发热泛起迷蒙的水汽，泪拆两行。你或许也未曾想到，自己的深情可以打动这么多这么多素昧平生的人。此间深情，交织更迭着由衷的绝望，拥有这般深情的绝望抑或绝望的深情的，行走如今我也只知二人，一个是曾执笔写下那一天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的仓央嘉措，另一人，便是你。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写道，死生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实在是最悲哀的一首诗，死与生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我想你是偏爱这句话，偏爱张爱玲的，所以才在最后的随笔中引用了它。都说语言文字最为苍白无力，但简短几句，或许用以表达当时的你的感受，该是再恰当不过了吧。七年不长不短，从相知相熟相恋相守，他予你一剪水乡的灯花梦影，赠你一场空欢喜，你把心完全交付，自己只余半具空虚躯壳，因他而或喜或忧。其实，故事自摇橹划开水面摆渡起，你就知必会以向俗世凡人的眼光偏见妥协退让而平凡收场惨淡落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的最后，你猜对了结局的一半。不是你不想抗争，不过是他害怕了。于是你选择好聚好散，假装大度坦然地抽离，却而自私地定下三十五岁之约。你说，你看这个人，嘴上说喜欢我，却又让我这么难过。三十五岁，我等你到三十五岁，你若不来，我就找别人了。一约既定。却在不满二八之际，独自赴向天之涯海的眉角，是怕就算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也无法忘却割舍对他的无尽相思念想吗？还是秉持着最后的期许，一任时光就此停驻，永远到不了的三十五岁，所以我会一直等你，永远永远等你。

奈何桥上，且望你痛饮孟婆汤，就此忘却情深似海桑田不再。

不知是否为天意，呼吸散尽之后，一路漂泊到了长沙的你，保存完整。所以就让牵挂着悼念着你的人，妄以为湘江有鱼相伴于你，慰藉三尺寂寥。

你没有错，你是无辜的，你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奈何情深缘浅，一腔孤勇敌不过现实。七年光景，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眸里落满人世最简单纯粹的欢喜，瞥见水光潋滟揽下满池星辉，兴致勃勃地捞起后，才发现不过是空叹嗟吁，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一转身，连那个枕边人也已是他人伴侣，朱砂痣没有幻为蚊子血，白月光没有沦为饭粘子，只是他不在了，只是他不在了。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阳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项脊轩志》中，主人公在妻子香消玉殒时亲手栽下琵琶树，今已亭亭如盖矣。满腹道不尽说不出的思念遗憾惋惜惆怅，也算是有了寄托。只是可怜你，有人在新婚燕尔酩酊大醉间享尽春宵，有人独在江水中冰冷执念空守莫失莫忘却道无常之约。

如今不觉已入深夜，雨没有像天气预报所言如约而至，也没有星子烁烁照亮一纸寂寞。只是黑，黑得彻底。方才于灯下又重读了你的《浮生六记》和《我等你到三十五岁》，不胜唏嘘。也或多或少听了他人悼念你的歌曲，其中一首的词作有句话很得我心:从此书写的再多风月，无关南康白起。她不是不再为你的深情而打动，只是选择了遗忘，遗忘你的平安喜乐，抱憾也罢无奈也好，还给已亡人一分安宁。或许我也该学会重新认识你，不再以你的曾经拥有而欢喜，不再为你的求而不得而烦忧，不再淌泪行行书下离殇。而是小扣柴扉回到南国，再度温存曾经的梦乡，蘸酒写诗，让你误入诗句，改写结局。

永难忘，你平生夙愿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和他道别后，你想在礼物上附着此句轻浅而情深重如泰山的祝福，你说，赠予这句话给他，不只是怀着放手的潇洒，还有自己以后想来是再也用不到静好安稳了。你真傻，真的，怎么能如此悲观呢？纵使如今阴阳相隔天涯两难望，来世却可继续完成这平淡而幸福的期许。待到山穷水绝时，回眸一遍曾经的喜乐悲欢，心里暗暗想着，倘若三生有幸，仍愿再经历这般蚀骨的爱恋与疼痛。只是彼时你若还安在，已三十又六载年华，和着瑟瑟风，遥寄席慕蓉的《渡口》给你，想告诉你可以不必等了，三十五岁之约已经作古，乖，回家吧。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湘江畔，魂归宿，世间万物不变轨迹地运行着存在着，只是五色缤纷里，失了一寸白。恰如屈子汨罗的头巾的白，恰如阮籍竹林玉佩的白，恰如郑板桥翩翩长衫的白，更似唐伯虎的扇面和李玉的一捧雪，它们都是亮丽如雪清白如玉透明如水的白。可惜均已陨于一掊净土。你走了，或果断或不舍，雪白的零落，是一种寂寞的缤纷，阳春三月，是否该为你轻放纸鸢，草长莺飞之际看着它渐行渐远，松开手里执念的缰绳，缓缓道声再见，再也不能见，再也不会见，再也不想见。然后才会知晓，原来我们什么都战胜不了，之前是命运，之后是回忆，软弱的肋骨还在拼命地想游到彼岸，季风却已经抹去了覆盆子的清香，或许是雪，融化一年带走地表的温暖，也可以是沼泽，一步都是一次沉溺。

且将你的名字烙烫在心底，盛满了几度春夏明媚。南康南康，是说南国以南诸事安康吗？白起白起，意指白花落尽芳华又起吗？

说你像夜，是午夜渐浓的黑暗，深渊底层的风，吹得让人沉重到满身负荷都抵挡不了你刮来的绝望。你却也像是阿尔卑斯山麓的暖春，遍野山花，揉碎孩子在冬天结冰的心脏，插上发芽的枝，等待阳光透过一片葱郁覆盖眼眸。

此生不悔听闻你的故事，遗憾收尾也无妨，就让它融进袅袅茶香中，于时光罅隙中，氤氲最深情的绝望，抑或是最绝望的深情，无需再小酌对饮两杯，只待习习清风淡褪这半盏茶的温度，却吹不散一世情深。

香冢长眠，孑然今宵往事焚灰不再提。

倾尽悼念，斯人已逝燃起檀香皆由忘。

春日的怀念，正当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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